哲学少女与老司机

一只并不会开车的老司机(。・`ω´・)
三大本命:WW2、足同、美漫
主萌皇马、板鸭与电饭煲
All for Cristiano
叫鲈鱼么么哒

【意甲】【中古AU】The Ulysses Lamb 尤利西斯羔羊 02

“我们的行程会被拖慢。”


“他们没人见过我的正脸,那样大的火。”


“但你几乎让所有人看到你了。他们认不出来,不代表特雷泽盖认不出来。”


“局势还没有坏到那种程度。放轻松孩子,我们经历过远胜于此的困难,不是吗?”


达米安叹了口气,这个刚刚过完二十岁生日的男孩一瞬间严肃了起来:“我只希望您知道您在做什么,事情正在逐渐脱离我们的掌控。带着一个舍甫琴科已经是极限,现在还要再加一个人——我希望您还没有忘记,尤文图斯的人离我们只有到半个阿雷佐的距离。”


“至少遇上了舍瓦的战斗力也是个保证嘛。”


“他已经丢掉了那把刀,这意味着他和我们一样了,只是一个人还是四个人去佛罗伦萨的区别。‘与一个并不熟识且没有把柄攥在手中的人同行是极度危险的’——这是您给我上的第一课。”


“看来是我的错,我没有告诉你后面还有一句话——‘生活就是必要的与狼共舞’,否则人们为什么要创造出‘冒险’这个词?”


“我是您的学徒,”达米安说,他垂着眼睛,仿佛对领主发誓,“我势必是永远追随您的,这毫无疑问。您要与他俩同行,那么尽管如此;如果您自有计算,那么我听候您的吩咐。”


凉意在秋夜里和长草一起飘摇,蛇群般附着在他们的皮肤上扭动。


“那么按照你的想法,我们应该在午夜就甩掉他们离开?”


“我确实是这样想的。”


“好主意,我们这就走。”


达米安愣了一下,因扎吉眨眨眼睛:“怎么,这不是你的提议吗?舍甫琴科的死活与我们无关,那个维埃里更不用在意,我已经把那二十枚金币给他了,而且下来的时候我把装着十个金币的钱袋放在了门口。”


男孩调整了一下表情,然后说:“我下来的时候他们俩没有看到我。”


因扎吉走路没有声音,他走到门厅,向旅店老板伸出手,中年男人从柜台下面搬出两个琴盒。因扎吉向他鞠了一躬,走回厨房。他的徒弟立在橡木门板和橱柜制造出的阴影里一动不动,他让达米安背上自己的提琴盒,眨了一下眼睛,男孩抓住他的手,他们消失在空气里。


— —


“然后你就到了罗马。”内斯塔缓慢地总结了这个故事,再次挑亮银烛台上的白蜡烛。浓重的烛泪坍塌在枝形烛台上,火苗脆弱的一口气就能吹倒。


“然后我就到了罗马。”


“那两个人呢?”


“我不知道,我在罗马没有见到他们。”


他们迎来一阵短暂的寂静。故事讲完了,内斯塔活动了一下关节,换上新的白蜡烛,摇铃叫来自己的卫队长,蓝衣长靴的卫队长走进来,轻巧得像一阵从窗台漏进来的风。黑发的拉齐奥公爵将一个纸卷递给他:“把舍甫琴科的画像找来,和这幅画像一起在北区寻找。只是‘寻找’,不是‘抓捕’,不要惊动南区的人。”


“等一下,”书桌对面的黑发男人抬起手,显然口干舌燥但依然掌握着谈话的思路,“你们会被舍甫琴科发现的,带上马特奥去。”


内斯塔点点头,卫兵鞠了一躬退出去,门又一次关上了。内斯塔盯着面前的人:“克里斯蒂安 · 维埃里。”


“是的。”


“从没听过这个名字。”


“我也是。”


“舍甫琴科不是被普通的龙咬伤的,”内斯塔敲着桌子,“火龙皇,西西里岛的皇帝,能让他重伤到晕倒,一定是火毒,只有力量极为强大的龙身体里会有毒性。维埃里看到鳞片的时候没有反应?”


“他只知道舍甫琴科被龙追杀,或许他并不知道那是火龙皇。”


“——就算是这样,那也是三条火龙,现在这个世道,无人管教的野龙有多少头?”


“镇定些桑德罗,他还没杀到你的府邸里来。”


“而且他对治疗火毒看上去驾轻就熟,换句话说,”内斯塔没理他,“从米兰来的雇佣药剂师,年纪不大,不富裕,熟悉龙,且对火毒毫无惊叹。”他说话的语速有些快,白蜡烛的火焰摇了摇。


“——我必须得提醒您,桑德罗,您在引导我向一个危险的政治领域思考。”


“你跟我装?”


“好吧,退一百万步讲,就算他是米兰——您知道我指哪个米兰——的人,那又有什么可担心的?”


“他宁愿放弃十枚金币,要跟你们一起来罗马。”


“或许他看上我了,桑德罗,您知道,这我也——”


“菲利波 · 因扎吉。”


“——好吧,好吧。或许他认出了舍甫琴科,这刚好符合您的结论。”


“再想想,一个药剂师随身带着大马士革刀?”


“桑德罗,您真是个阴谋家。”


“米兰的叛徒和一个身份可疑的药剂师——搜查结果没出来之前他们有一半的可能在我的领地里——因扎吉,我已经私藏尤文逃犯了。”


“其实他们也有一半可能在那只狼那里,”因扎吉无辜摊手,“而且横竖尤文和米兰是神圣同盟,你得罪一家和得罪两家没什么分别。”


“我可以现在就把你打晕直接送到阿涅利的侯爵府门口的。”


“你和蒙尼怎么都变得这么不可爱了,”因扎吉愁眉苦脸地摆弄着杯子,“动不动就威胁一个可怜的、无家可归的流浪者。一定是您桑德罗,我弟弟自从跟了你之后就越来越不心疼我这个做哥哥的了。”


内斯塔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因扎吉没理他,将自己那杯气泡酒喝完了。他伸手去够桌边那碟水果蛋糕,被内斯塔拍掉了手。然后黑发青年自己端过蛋糕把它吃完了。


“桑德罗,”因扎吉说道,让人感觉他下一秒就要哭了,“我们都分别五十多年了,您竟然连块蛋糕都不给您伟大忠诚的挚友?”


“首先,你既不伟大也不忠诚,其次我们算不上挚友。”


“是啊是啊,”因扎吉说,一边把包着银的高脚杯在手掌上滚来滚去研究,“我们不熟,就像你和弗兰一样。”


下一秒内斯塔的剑带就被拍在桌上,因扎吉睫毛一翻:“怎么,桑德罗,恼羞成怒还是想杀人灭口?呐为了证明我是您伟大忠诚的挚友,我临死前怎么能不为您着想呢?其实你这太不合算,要是把我捆了送回都灵去,拉齐奥未来十年财政无忧,尤文还欠了你一个大人情,我可值两千万呢。”


“你这么想回去,当年干吗逃出来?”


“您以为我想啊,那个地方火烧不尽寸草不生,阿涅利下了死命令留着我的命,每天又有人定时送饭,修的比国都堡垒还坚固,我要是那个还在战场上的将军,还得担心什么时候就被削掉脑袋,”因扎吉重新把杯子斟满,又拿了两块饼干,满足得闭上了眼睛,似乎那四十多年暗无天日的极恶之塔生活是伴随着穷奢极侈,美酒佳人过去的,“可是我能怎么办呢,有人硬要把我弄出来嘛。”


“是谁?”内斯塔正在小心地咬一块苹果派,说的话含混不清,他也就是随口一问。因扎吉本来想装没听见,想了想还是放下了酒杯:“桑德罗,按理讲您是我的挚友和暂时保护人,我本该同您知无不言。”


“嗯哼。”内斯塔发出一个毫无意义的语气词,示意他说下去。苹果派温暖的甜香和白蜡烛的清香围绕着他们。因扎吉深深看了一眼他,叹了口气说:“政治因素。”


“明白,”内斯塔干脆利落地咽下食物,结束了这个话题,就像甩手抛离一片纸,“既然出来了,祸害如你怎么不好好躲起来享受下半辈子?”


“桑德罗,您提问简直像孩子一样,”因扎吉夸张地做了个惊叹的手势,“我连我什么时候死都不知道,我哪里知道我的下半辈子有多长?”


“你已经活了六百多年了,剩下的日子掰着指头都能数完。”


“——是啊,是啊。但是你知道,我想多陪陪蒙尼,他的一百一十六岁生日已经过了,刀锋祭司平均寿命对他只剩不到三十年了。你看,我们总说,青春是多么美好短暂的东西。”


“照你这样说,我也快死了。所以为了我能再跟死神抢几年时间,你还是快滚吧。”


“别这样,桑德罗。普天之下除了拉齐奥我还能去哪儿?您如果要打发我去米兰,那就是要我的命,见鬼,桑德罗,您想让我死。”


内斯塔懒得搭理他。他仔细看着火影跳动的形状,因扎吉能看到他眼中的思维急流,在巨大的森林中奔跑,冷静幽深的湖一片片掠过。他知道内斯塔要重新复盘整个故事,他将身子靠在印花棉高背椅上,调整了一个让自己舒服的姿势。


他们展开谈话后的第四支白蜡烛交代了之后,内斯塔收回了目光,手指交叉搁在桌上,眼光慢慢沉下去,像是战马漫长的狂奔之后精疲力尽。


因扎吉看着他。


“龙后来没有追上你们。”


“他们要追的是舍甫琴科。”


“舍甫琴科几乎一出西西里岛龙皇就发现了,他在海上逃跑,之前最大的一次袭击发生在热那亚,港口彻底毁了,冲天的火焰几乎掀翻了整座城市。而这次是佛罗伦萨,”他站起来走到书桌边,从羽毛笔压着的文件底下抽出一张烫金的纸来,紫百合的徽记在顶上熠熠生辉。最下面是一个花体签名和佛罗伦萨公爵的彩蜡印章,“R.C”印得尤其清楚,像两个愤怒的烙痕,“佛罗伦萨的公爵特使跟你前后脚到,南部的领主们已经忍无可忍——尤其在财政并不宽裕的情况下,我用的是政治词汇,分量你很明白。西西里岛一向自治——名义上是龙皇的地盘,可是领地划分会议距离现在已经快一千年了,那是人们最后一次见到火龙皇。”


“最后一次,”因扎吉重复了一遍,“然后呢?”


“热那亚伯爵和佛罗伦萨公爵提议,召开大领主会议,请龙皇来谈判——‘事情需要搞清楚’。”


“这需要七大公爵的许可。”


“——七大公爵中四位的许可,热那亚几个月前就在闹这件事,现在鲁伊科斯塔也加入了,这就不一样了。文书最先送到罗马来,而去米兰、都灵、帕尔马的信使也已在路上。佛罗伦萨特使就在公馆里,我告诉他尽快给他答复。”


“‘尽快’。”


“一旦我签字同意并且将印信戒指盖在这上面——皮波,我就得做好开战的准备。”


“现在你知道了,一切因舍甫琴科而起。”


“我他妈宁愿我不知道,”内斯塔重新将文件放回去,“扯上舍甫琴科,就得和米兰扯上关系,已经有一条龙和拉齐奥的财政需要我操心了。哦,而且你来了,菲利波·因扎吉,我简直不如去死。”


“啊,桑德罗,您这么说真让我伤心。但是我得提醒您,舍甫琴科现在在罗马,我们姑且相信他在南区,但是现在这见鬼的有什么区别?”


“我刚刚忘了提,”内斯塔揉了揉眉骨,“联邦米兰将龙看作始祖这人尽皆知。很多说法都将联邦米兰默认为火龙皇的后裔。据说莫拉蒂目前很看重这事,如果联邦想以此施加压力的话。”


“——正是这样,桑德罗,正是这样。想想看,正常人,比如说您,弗兰吃您一块蛋糕你就能咬死他——桑德罗,冷静些,把那盘子放下,它是无辜的。”


“如果你能见鬼的不提某个人。”


“好的,好的。舍甫琴科要来罗马办事,非办不可的事,谁知道他要干什么?桑德罗,不管您多么轻视我们的友谊,我始终对您忠贞不二。天亮了等搜查结果出来,如果不在拉齐奥,您就干脆通知那头狼,他一定乐意效劳,抓出来正好。”


“你有把握马特奥一定能找出他?”


“他若失手除非米兰那位大公或者尤文图斯之墙亲自出马。”


内斯塔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这事我甚至不能跟议会讨论,舍甫琴科干什么要去拿那把该死的刀?就算有四个公爵同意了,米兰那位大公如果反对根本没法进行。”


“会议一旦召开,除掉那些乱七八糟的利益分割不谈,只要龙皇开了口说出舍甫琴科,我都不敢想后面会发生什么事情。桑德罗,容我多嘴一句,趁米兰都灵还没收到消息,找弗兰商量这件事。”


“这不是你该管的,跟不跟他谈我说了算。”


“要是马特奥找到他,你待如何?”


“我必须得亲自见他,这毫无疑问。”


“好,桑德罗。”


“现在无论找不找得到都得重新计划了。文书的事还得排到备战之后,我即刻发信给西蒙尼,叫他回来帮忙。”


“感谢您的善良。我们能睡觉了吗?”


“你用的什么主语?”


“显然,‘我们’,还不够清楚吗?”


“我说了,客房。”


“万一尤文间谍伪装成仆人进来——”


“客房,没得商量。”


“我知道我没有弗兰那样与您同榻而眠的荣幸,但是好歹让我打个地铺?”


“你敢再提一句弗兰西斯科·托蒂,我就把你扔回都灵去。”


——


因扎吉在一个不算早的时间里睁开眼睛,像从深海洄游而来的鱼浮上水面。太阳已经升的很高了,日光在不远处的琴盒上晃动,是被不断切割的难以捉摸的时间。他盯着那片阳光看了一会儿,感到意识抽回身体,就像最后一块拼图嵌进去,发条工作前那一刻扼住呼吸的暂停,然后他掀开被子跳了起来。


房门打开时传来长枪顿地的声音,内斯塔蓝衣的卫队长走来:“日安,阁下。公爵殿下要我传达,他在他的私人会客室等待您。”


因扎吉向他轻巧地还了个礼,穿过回廊。蜜色的墙壁被树影覆盖的严实又恰到好处,他感到横弋的花枝招在厚衬衣的袖口上,花圃里的植物显然已经更迭过几轮了,长得簇新又强壮。春日的拉齐奥还保留着暖洋洋的太阳和湿润的港口气息,闻上去平静但是疲软。他哼着一支米兰小调,在他这种被磨平了口音变得平滑的近乎刻意为之的声调下显得尤为怪异。他转过几个弯,内斯塔卧室前种着的夜来香向他轻轻摇着头,他兴致盎然地对它行了一礼才离开,充满怜爱地抚摸着廊柱边那棵很多年前由罗马公爵在温室里培育出的并送给拉齐奥公爵作为某一年生日礼物的爱神木。内斯塔曾信誓旦旦地说早把它丢了,然而现在植物正扎根在拉齐奥公爵的卧房前。


“无论如何,我们不能虐待女士,尤其是一位淑女,不是吗,”因扎吉摇了摇树枝,“唉,老天,有时我们真应渴望爱情,那使生活不再只剩下某一两件事情。”


然后他走过卧室,转动旁边房间的门把手:“日安,桑德罗。日安,弗兰。这天气真不错,是吗?我们应该出去走一走。”


他关上门。内斯塔示意他坐下,因扎吉选择了靠壁板的位置。那材料是松木的,他记得那是他们五个人还能常常坐在这里喝茶的时候,某一个冬天里原来的壁板裂开了,托蒂就干脆拆下来换了新的,于是就一直留在了内斯塔的私人会客室里。曾经他向罗马公爵问起为什么这块木头过了几十年还能不腐不坏,金发男人笑着说这来自神庙的的圣林,正常只会出现在罗马王族的坟墓里。他说:“反正亚历这辈子也没可能进我家的墓园了,就算提前给了他吧。这样也不错,你说是不是,皮波,他再也没办法甩掉我啦。”


因扎吉记得那会儿才二十左右,和达米安一个年纪的西蒙尼趁托蒂把内斯塔拽走去看雪的空隙间撇着嘴说,真当我们公爵殿下不知道啊?也就是殿下修养好不屑于拆穿他。他那时候都坐在靠壁炉的那一边,和一个眉眼温和的小个子男人分享一个座位。后来……后来,没有后来了,五个人变成了四个人,两个人,青年们穿梭其中的身影逐渐消散了,这里的座位留给了拉齐奥的重臣们。这期间他们在战场上兵戎相见,盾牌抵着盾牌,刀剑碰着刀剑,对方的血一直流淌到自己的靴子尖。


可是当他从这些旧梦中醒来,又回到陆地上来时,他知道现在提起这些事,已经十分没有必要了。他理了理衬衣,翘起腿。内斯塔给他推了杯茶过去。他干脆地道了声谢问道:“弗兰什么时候来的?”


“没比你早几分钟。”内斯塔朝对面的金发男人点了点下巴示意他自己倒茶。那是个十分英俊的青年,深红色上装,金纽扣。他倒了杯茶向因扎吉说:“实在没办法,狂欢节人太多了,我起得很早,但是在拉齐奥的边境被堵了很长时间。啊,皮波,见到你真是高兴。”


“我也一样,弗兰,”因扎吉说,拍了拍旁边内斯塔的膝盖,“桑德罗,我差点忘了这事。狂欢节,不是吗?我已经差不多有半个世纪没过过这种节日了。”


“你可以去南区看,”内斯塔说,“狂欢节期间拉齐奥和罗马会开放边境,今年节日的重心在罗马,大概会很热闹的。一会儿我可以为你和马特奥准备马车,年轻人都喜欢驾着马车挥舞长明灯冲过人群。”


“您不去,桑德罗?”


“公爵们都会露个脸。年年都是差不多的东西。”


“真遗憾,上次我们一起过狂欢节是什么时候,我已经忘了。”


“应该是亚历刚继任公爵的时候,如果我没因为睡眠不足而记错的话,”托蒂说,然后他诚恳地看着内斯塔,真的不去吗?好不容易皮波来一次。”


“要去你们俩去,”内斯塔冷淡地回答,“眼下这些事情就够我焦头烂额的了。”


“佛罗伦萨的信使昨天夜里到的罗马,”托蒂说,“我知道火龙的事之后立即做了准备。达尼埃莱先书记官一步截住了信使,直接带回了公爵府。我几乎一晚上没睡,趁教会还不知道这事——我觉得也拖不了几天,亚历,我们得谈谈,不管你如何厌恶与罗马合作。”


因扎吉一脸看看人家弗兰的表情瞟了眼内斯塔,而后者则干脆不去看他,“官司足够打上一年的了。米兰都灵都没表态,罗马急什么?皮波昨天来时带的新消息,这事远比想象中复杂。”


“米兰没理由这时候了还要庇护舍甫琴科,他们只会比热那亚和佛罗伦萨更想要他的命,”托蒂反驳,他目光灼灼,“签字同意的后果无非是那个乌克兰人从一国叛徒变成整个意大利的通缉犯。这些都不关罗马的事,我想不明白我们为何要如此瞻前顾后。”


“你懂什么?”内斯塔冷笑,同时把因扎吉还未出口的话瞪了回去,“真相摆上台面来反而没那么简单了。龙皇几乎毁了热那亚和半个佛罗伦萨。紫百合的财政状况比拉齐奥好不到哪里去。鲁伊科斯塔大概现在正气得发抖。拉齐奥已经经不起了,我把今年狂欢节的重心让给了罗马,而这趟浑水我是决计不会让拉齐奥赔进去的。”


一片寂静,仿佛指甲刮擦桌面的刺耳刺心。托蒂局促地摆弄着手指。因扎吉放下了茶杯,茶已经凉透了,他不动声色地想。“桑德罗,”他叫了一声,“拉齐奥究竟到了什么地步。”不是一个问句。


内斯塔的手托着额头,黑发从鬓边垂落下来,像一片叹着气的树林。他盯着茶托,像注视着一个无法修正的错误。最后他开口,因扎吉才明白他之前的沉默只是在组织语言,最后他放弃了修辞,这毫无意义,想以最短的话让他们明白问题的严重性:“我们赢了千禧之战,但未来可能再也赢不了联邦挑战了。”


因扎吉张了张嘴,虽然他对此早有准备,但听见内斯塔自己说出来的时候仍然非常遗憾。他想自己应该做些什么,而托蒂已经先他一步将手放在了黑发男人的后颈上。内斯塔没有阻止这个举动,仍然低垂着头。因扎吉将手交叠着放在膝盖上,某种不安的因子在空间里活动,他安静地一动不动地坐着,给了他们一些时间。片刻后内斯塔坐正了身子,揉着额头,示意因扎吉向托蒂提问。


黑发青年说出米兰药剂师的名字时罗马领主扬起眉毛。他的目光沉甸甸地从面前两人的脸上滑过去:“我确实认识他。”


因扎吉略带兴奋地前倾了身子:“什么时候?他到底是什么人?”


托蒂解开上衣,将喝空了的杯子推开:“很久以前,皮波你应当知道,我年少时曾有一段漫游亚平宁的时光,那段日子我结交过许多朋友。”


“这正是我询问您的原因。”


“我认识克里斯蒂安维埃里是在都灵的一个小酒馆里,当时我没钱了,他替我付了酒钱,还帮我摆平了那些地头蛇。”


“一个美妙平庸的英雄救美的故事,”因扎吉点评,“继续。”


“当时住在他家,有时帮他搭把手,那段时间我们关系很好,互相把对方看作自己的兄弟。我在都灵呆了十年,而波波当时正为尤文图斯做事。虽然我不清楚具体是什么,不过他总是很有空余时间。我问过他的职业,他一直说是铁匠,他那段时间和许多铁匠一同为尤文图斯的军队制造武器。


“几年之后他离开了都灵,说要去其他地方找工作。他就是这样,自己接单子做,一个接一个城市地换,没有固定雇主。


“后来我们有不算频繁的通信,信从各种地方寄来,信差有很多异邦人。五十年后我回到罗马,后来我继任了公爵,第二年一个法国年轻人送来他的礼物,附带一封短信,祝贺我成为罗马公爵。”


托蒂停了下来,解开剑带,将一把长匕首放在茶几上。内斯塔仔细看了看:“这不是你当年围猎野猪时与它搏斗的匕首吗?”


“是的,”托蒂有些惊讶,“亚历你竟然还记得?”


内斯塔没理他,拿过匕首仔细端详。“卡斯蒂利亚人的工艺,”他最后说,将匕首还给罗马领主,“他去过西班牙?”


托蒂点了点头:“他后来在信里说,他离开意大利辗转到了西班牙,在马德里呆了一段时间。”


“后来你有再见过他吗?”


“有,后来我在伦巴第见过他一次,大概是十多年前,彼此打了招呼——一次简短的会面。他说是来亚特兰大看个朋友,他现在在为联邦米兰做事。”


因扎吉与内斯塔对视了一眼。因扎吉向托蒂说了维埃里治疗舍甫琴科伤口的情形。托蒂皱着眉头想了想:“说实在的,我的确不记得他有展露过药剂方面的能力。”


因扎吉失望地鼓起嘴:“好吧,弗兰。不过你说他在为联邦米兰做事?”


“一点不错,他还同我提到,他准备在米兰安定下来一段时间。联邦米兰似乎给了他一份相当优厚的报酬,我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但他说他并不在联邦的名册上,我听他的口气,似乎连雇佣兵都算不上。”


“而且他现在似乎在你的领地里,”内斯塔突然插话,“他的目的地是罗马,我的人昨天夜里开始搜查拉齐奥全境,直到现在也没有找到。”


因扎吉本来静静听着,忽然问道:“马特奥仍然和卫兵们在一起吗?”


“是的,但是他竟然还很有精神——他得有一天一夜没睡了吧?”


“——即将是两天两夜,”因扎吉点了点头,神色淡漠,“他曾熬过比这长的多的时间,这对他不是问题。”


“说真的,你这种又懒又神经质的人,竟然收了这么勤奋刻苦的徒弟。马特奥是个好小伙子,我还打算让他做守护祭司来着。”


“桑德罗,您真是残忍,剥削我弟弟还不够,现在连我徒弟也想抢走。您就这么瞧不上我这副老骨头?”


“滚你的吧。”内斯塔踢了他一脚,因扎吉夸张地弹开,然后掸掸衣服准备离开:“啊,桑德罗,我知道了,您又嫌我在场打扰您和弗兰。好的,好的,说实在的,我真难过,您这样轻视朋友重视情人,早晚会遭报应的,我拿马特奥明天白天能不能睡觉打赌。”


橡木大门把内斯塔的怒吼声关在里面。


因扎吉回到房间,背过身关上门。门锁“咔哒”一声落下时他发问:“真没找到?”


“如您所见,”胡桃木柜后有个影子动了动,达米安脱下罗马农民装束的紫披风,一张脸正龇牙咧嘴地恢复原形:“基本可以确定他们不在北区。说真的我困死了,只要不是舍甫琴科挥着剑要来砍您让我睡一会儿再起来值班可以吗?”


“快十一点了,”因扎吉掏出怀表,银壳弹开,“你可以睡到晚上,七点半钟我们去城里走一走。”


“感谢主神,”达米安说,抱着披风东张西望找可以拼在一起的椅子,“还有什么事吗?”


“你什么时候把momo换上去的?”


“一个小时之前。”


“他这些天居然都没有活?”


“他特地把时间空得很足,而且他还准备在罗马过狂欢节。”


“好主意,一个妙极了的年轻人。晚上他陪你值班?”


“他可以搭把手。说真的,您明明心知肚明舍甫琴科会去哪里,却不仅不说还把我当苦力使。天底下的师傅都是这么压榨徒弟的吗?”


“当然了,而且我这里既没有鞭子还没有卖身契,你到哪儿去找这么慷慨的老人家?我并不太担心舍甫琴科,我担心的是维埃里,谁知道这个人什么时候会蹦出来捅我一刀?顺便问一句,momo能帮我盯着那个米兰人吗?”


达米安叹了口气:“他不会接信差以外的活儿的,虽然这话由我来说不合适,但是这就是事实。偶尔帮忙已经是极大的破例了。我多嘴一句,欠他的人情已经够多了。”


他师傅快速吹了口气,说不上喜悦或是惋惜:“真遗憾,我特别喜欢这个小伙子。对了,马蒂那边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我以为您已经见过他了。”


“显然我是没有。”


“应该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佛罗伦萨公爵需要操心的了。他最后一次见过你们之后立刻赶回了公爵府,总算是赶上了。”


“他大概什么时候到罗马?”


“狂欢节那天他准来。”


“希望他准时。计划容不得一点差错,否则我会被活剐了的。”


评论(5)
热度(38)

© 哲学少女与老司机 | Powered by LOFTER